Yasleep

【空格】Chapter. 7. 失联边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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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联边界（2）

“喝下这杯茶，去找到你的答案吧。小糸同学。”

小糸侑端起茶杯，慢慢地喝完了这杯肉桂苹果茶。

并未感到什么异样。侑起身，同七海澪告别，准备回家。

到家之后，侑只觉得浑身很困，想着大概是茶的作用，于是洗漱之后，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

小糸侑醒了过来。从被窝里钻出来的一瞬间，不禁冷得瑟缩了一下。窗外还是一模一样的景色，侑却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感到不安。穿好校服，习惯性地伸手拉开床头柜抽屉，侑怔住了——往常放着银色匕首和黑色捕兽网的抽屉，竟然空无一物。

揉揉眼睛，侑以为是自己睡觉睡蒙住了，哐地一声把抽屉推回去，又噌一下子把它拉出来——倘若抽屉五官齐全的话，大概已经被折腾的翻白眼吐白沫了。

可是抽屉里仍然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小糸侑彻底愣住了。她飞速地拽开自己的房门，恰好小糸怜正朝这边走过来，两人差点撞到一起去。

“哎哟——小侑你干嘛呢？大早上就冒冒失失的——”小怜向后退了一步，摸着鼻子说。

“小怜？小怜！”侑的语气里一半是着急，一半是疑惑，“你看到我的银匕首和捕兽网了吗？”

小糸怜条件反射地回答：“哈？你在说什么？什么银匕首和捕……”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脸色一下子从莫名其妙变成了担忧的样子，“喂，不是吧，小侑你难道又……”

“我？我又什么？”小糸侑不解道。

侑看着姐姐的脸沉了沉，扭头去厨房叫了一声，好家伙，爸爸、妈妈、外婆全过来了，和姐姐一起用看病人似的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

少女橘粉色的发辫颤了颤，身子不禁向后缩了一下：“你们到底怎么了？我只是想知道我的银匕首和捕兽网哪里去了，如果你们不知道的话也没关系——”

“侑，”妈妈打断了少女的话，“你是不是，又以为自己是什么捕兽人？”

“啊？”少女瞪大眼睛，“什么叫以为？我明明就是啊！爸爸不也是吗？”

爸爸叹着气摇了摇头，四个人对视一眼，外婆用尽量轻松平和的语气说：“小侑，你又病了，需要看医生。”

少女脸上的表情逐渐由疑惑变成了惊慌：“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就是捕兽人啊，我的学校是远见东学院，一等一的培养捕兽人的学校，爸爸你也是捕兽人，小怜以后会继承书店所以读的是普通民众的学校不是吗？”侑不得不陈述了一遍这些稀松琐碎的平常，却发现自己的四位亲人脸上写满了担忧，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全日本最大的捕兽工具制造商是七海家，负责捕兽人相关事宜的是捕兽理事会，还有兽的地下交易市场，入口在超市里——你们，你们怎么——”

还没来得及说完，侑瞥见从楼梯上走来一个白色的身影，心说不好，不知为何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可是白大褂已经到了自己身边，猛地一下捉住了自己的胳膊——

“喂！喂你要干嘛——你是什……”

白大褂举起针筒，不由分说地将液体注射了进去。

侑瞬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黑了下去。

再睁开眼，侑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周围一片白花花的，是个宽敞而空荡的病房。这让侑忽然想起了自己空无一物的床头柜抽屉。床的左边是医疗器械，再那边是一面巨大的玻璃，玻璃的另一头很深，从这边看过去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醒了？”一道熟悉的女声。一个女人从玻璃的那边推门走了进来。

小糸侑一抬头，瞪大了眼睛：“七海小姐？！”

女人略微停了一下，又神态自若地走到那台器械旁边：“你怎么知道我姓七海的？之前你过来这里的时候，可是连看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这句话又让小糸侑刚刚恢复一点的感知重新消失了——今天一连串的怪异的事情甚至开始让她怀疑自己本身的真实性了。

“我，我还去过……”侑正想说我之前还去过你的家里，可是一想到从早晨起床之后发生的种种，还是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不，我是说，什么叫，我之前来这里的时候？”

七海澪挑了挑眉毛，双手抱胸，走近小糸侑：“你失忆了吗……？算了，不管怎么样，我从头到尾给你讲一遍吧。刚刚醒过来的人，还是不要问太多问题比较好。”

“你，小糸侑，远见东中学高中一年级的学生，家住藤代书店，家里人有父亲、母亲以及外婆。关系较为亲密的朋友有叶歷，日向朱里，园村菜月，槙圣司，堂岛卓。”

说完这几句，七海澪看了一眼小糸侑的表情，观察她是否能够接受这些信息。

侑还等着下文，可是面前这位七海小姐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好像已经要开始说别的事情了，于是连忙问：“只有他们几个？没有别人了吗？”

七海澪又看她一眼，回答：“只有他们几个，没有别人了。”

“今年的四月份，也就是你刚刚升入高一年级，有天下午你出了趟门，去了一家名为Echo 的咖啡店，也就是从那会开始，你忽然有了一些非常莫名其妙的臆想。”

“我，四月……臆想……？”小糸侑的声音颤抖着。

“没错。从天你回到家之后，忽然就兴冲冲地和你的家人说，你要跟你们学校的一位学姐合作捕兽之类的……你的家人都吓坏了，于是把你送到了我这里。”

“七海小姐，你的意思是，捕兽什么的……是我的臆想？”

“很遗憾，小糸同学，的确是这样。”七海澪摇摇头，“你听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兽，没有捕兽人，没有培养捕兽人的学校，也没有什么理事会和交易市场，这都是你凭空臆想出来的。我认为你出现这种病症的原因是压力过大，导致真实的记忆和梦境等虚构的东西变得混乱，逐渐没办法分清楚。”

“本来你在五月份的时候已经痊愈出院的，没想到刚刚入冬就又反复开了……”七海澪的神色里带上了一丝怜悯，“今天就到这里吧，小糸同学。”语罢，七海澪转身走了出去，消失在玻璃后面。

小糸侑猛地掀开被子，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跑下床去，狠狠地拍打着玻璃：“喂！你把话说清楚再走！七海小姐！我还有事情想问——喂——”

一个护士走了进来，戴着口罩，小糸侑看不清对方的脸。

“病人，请好好休息吧。”

“你——”

是镇静剂。小糸侑在液体注入体内的一瞬间想着，接着便没了意识。

小糸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漆黑之中——夜已经很深了。她撑着还有些发软的胳膊欠起身，从旁边又拽了一个枕头，摞起来靠了上去。

适应了黑暗之后，侑感到眼前清明起来，决定好好地理一理思路。

第一，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就身处在了一个没有兽的世界？

侑望着天花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决定暂时跳过，思考下一个问题。

第二，自己放在床头柜抽屉里的银匕首和捕兽网都不见了，说明不只是周围人的记忆被改变，就连和兽有关的物品都消失了……“不对，等等！”侑忽然灵光一闪，“与兽有直接关系的物品消失了……那么间接的呢？只要能找出一个，就能够证明我不是在臆想……”

侑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一条，打算等出院后实行。

第三，七海澪小姐看起来和自己是医患关系……医患关系？想到这里，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七海澪站在一个书房里从瓶瓶罐罐中挑拣着什么的画面，却也只是转瞬即逝，侑还没来得及思考那是什么。但是，在自己这一次所谓“发病”之后，只有七海澪小姐向自己完整地叙述了经过，这让侑觉得，七海澪也许就是整个事情的关键。

第四，自己到底要怎么从医院里出去——呆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侑决定明天表现得顺从一些，并且如果可以的话，把朋友们叫来。她想，在这个环境里，接触到的人越多，就越能找到漏洞。

有了大致方向之后，侑合上了眼睛，告诉自己稍安勿躁。

第二天。

“侑？侑？你怎么样？”

小糸侑睁开眼，看到了日向朱里，旁边是叶歷。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这不是赶在去学校之前先来看看你嘛，我们听说你……”朱里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心。

“啊，我没事的，说不准明天就能出院了呢，没关系。”侑安心地笑了笑。

“侑，学校的笔记我都有帮你记着，尤其是数学！等你回了学校一定要看哦。”叶歷说道。

“哇，”侑弯弯眼睛，“谢谢你，歷！”

“跟我们还这么客气！”朱里大大咧咧地笑着，“行了，我们走了，你快点好起来！”

侑看着两人推开门，到了玻璃深不可见的另一边，皱皱眉。

直觉告诉她，她的友人不是问题所在。

对了，刚刚歷说，笔记，尤其是……数学？

数学！侑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最重要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七海前辈，她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如果从七海澪小姐那里得到了消息，她应该会第一时间过来才对？

“想起了什么？”七海澪适时地从玻璃后面走了进来。

“七海小姐，”侑咬咬嘴唇，“可否请七海灯子前辈来看看我？”

侑看到七海澪明显愣住了——“你认识我妹妹？”

“啊？”侑反应不过来了，“当然认识啊？”

“你们是，朋友？关系很好？”

侑更加困惑了，心中上来一点不好的预感：“是……我们关系很好……”难道她要说这也是我臆想的吗？

七海澪点点头：“倒是可以。只不过……昨天我和妹妹说了你的事情，她并没有表现出，认识你的样子。”

侑的脑袋轰地一声。

七海前辈……不认识自己？怎么会？

“如果这有助于你的恢复的话，我会让她在今天放学过后来一下。”

“好……”侑木木地点了点头。

“这是小糸侑，昨天我和你说过的那位。”七海澪带着七海灯子走了进来，“她说认识你，想见你一面。”

“小糸同学，”七海灯子走到侑的床边坐下，露出一个笑容，“你好。”

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这个笑容，是她们第一次……不，这个世界没有兽。但这个笑容，的的确确是个……交际笑容。

“七海前辈……你好。”侑生硬地说。

眼前这人是第一次与自己交谈，对吗？

可是自己明明早就认识她了啊。

“我听说过你，小糸同学你被称作是……远见东的论文王牌，对吧？”看到后辈有些困窘的样子，主动说道。

侑猛一下子抬起头：“前辈你知道我？”

“是啊，你的那篇论文都贴到我们教学楼里去了。”

“那，前辈你记得……”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那篇论文，我写的是什么吗？”

“这我倒是不记得了，”七海灯子略抱歉地笑笑，“不过当时，我的确和我的一位友人一起看了你的论文。写的很好。”

侑的脑袋又垂了下去。良久，缓缓开口道：“最初的时候，无论重或轻，全都是命运赠与的注定，而分量的加减，则全在于自己。”

七海灯子怔了一下：“这……这是我写过的一篇文章里的吧？小糸同学你……”

“噢，因为前辈这篇文章写的太好了，所以我也有幸读过一次。”侑局促地说。

“原来是这样。”灯子点点头，“小糸同学，今天……”

“啊，谢谢前辈今天能来，我没事了，麻烦你了！”侑接过话头。

她知道的，七海灯子对于不熟悉的人，并不是那么地有耐心。更何况，现在自己完完全全是陌生人。

“好，”灯子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早日康复，小糸同学。”

“这个后辈还真奇怪，”灯子想着，“像是能看穿我的想法似的。”

为什么七海前辈不认识我了呢。

侑换成了和昨天夜里一样的姿势，手臂搭在额头上。

她和我合作捕兽，她教我数学题，我陪她去交易市场，我受伤，后来她受伤……这些难道真的，没有发生过吗……

“但是前辈仍然知道我是远见东的论文王牌……换到另一个世界的时间线里，确实是在我和前辈认识之前……也许，那篇论文……”

侑决定，明天就回家去找她的论文。

侑睡醒之后发现已经是中午了。七海澪站在她旁边摆弄着那台器械。

“你醒了？昨天睡得很好呢，看来病情不是那么严重。”七海澪开口。

“嗯，”侑的笑容有些苍白，“七海小姐，今天是周六，我可以出去转一转吗？不会乱跑的，晚上我会准时回来。”

七海澪挑挑眉：“嗯……按现在的恢复情况来看，可以。外面冷，多穿一点。你的家人已经把衣服送来了。”

这下侑倒是有些想不懂了，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自己出去？算了，现在应该抓紧时间回家去。

侑麻利地换了衣服，裹紧围巾，出了医院，直奔家里。

跑进自己的房间，侑翻箱倒柜地找，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文件盒里翻到了。

深吸一口气，侑将这三张订在一起的皱巴巴的纸铺展，上面赫然写着，情绪类兽种产生条件及捕捉研究。

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找到了，和那个真实的世界有关的，能够证明自己的东西。

没想到当时让自己尴尬不已的称号，现在成了强心剂。

小心地把论文叠好，放进衣兜，定了定神，决定去Echo 坐一坐——她和七海灯子初次交谈的地方。

走进店里，柜台后仍然是那个红发女人，好像是姓儿玉来着。侑挑了一个位子坐下，正要点些什么，店主却开口了：“来一杯今天的例餐怎么样？”

本身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侑便点点头，只是心中觉得有些奇怪。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店主端着托盘来到了小糸侑身旁：“今天的例餐。这是雏菊黑森林蛋糕，这是肉桂苹果茶。”

抿了一口茶，突然一下，脑海中的一段记忆浮现出来——自己找到七海澪，请求她为自己催眠，她给了自己一杯肉桂苹果茶，说自己会去到另一个地方……

侑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起来了！自己是为了找到答案才要求催眠，然后来到这个没有兽的世界，也就是所谓另一个地方！

这时，店门被推开了——七海灯子走了进来，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背对着小糸侑坐下。侑看了看店里的表，三点整。

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现在，答案已经找到了。她对七海前辈的情感，到底出自于什么。

女孩没有去找前辈说话，吃完了自己点的东西，用围巾半捂着脸，走出了店门。

现在，该想想怎么从这虚假的世界里出去了。

向医院的方向走着，侑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堂岛君？你怎么在这里？”

黑发男孩回过头：“啊，小糸同学？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了……我，嗯，就是随便出来转一转，哈哈。”

小糸侑敏感地察觉到，堂岛卓不对劲。略微思索便反应了过来——在这个世界里，堂岛卓也经历了一样的事情。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向自己求助。

侑忽然感到很难过——朋友经历这种事情，她却帮不到任何忙，也没有人能帮忙。在这个没有兽，没有捕兽人的世界里，到底还有多少像堂岛卓这样无助的，需要救赎的人？

天已经黑下来了。回到医院里，找到自己的病房，侑重新审视起了这面古怪的玻璃——刚刚出去的时候太匆忙没有注意到，现在才发现，玻璃的一边是自己的病房，而从病房里看到的深不可测另一边，根本就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一个地带，就像是刻意在把两个东西分割开来的边界！侑回到病房，看着玻璃另一边，寻找着一件称手的物品，墙角一个火红色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是一个灭火器。奇怪，之前好像没有看到。

不管那么多了。侑两手抬起灭火器，毫不犹豫地，砸向了那一面巨大的玻璃。

“小糸同学，你醒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侑揉揉眼：“七海小姐……？”看看周围，还是在七海家的书房，自己则躺在那只躺椅上面。“我这是？”

七海澪点点头：“事实上，从你喝下肉桂苹果茶的那一刻起，兽的作用就已经发生了。你以为你回到了家里，第二天醒来到了那个地方，其实你一直睡在我这里。而我出现在那个世界里并且以你的治疗医生的身份出现，以及让你忘记以及来到我这里催眠喝了茶的事，后来再让你想起来，是因为我必须引导着你找到自己的答案，又不可以给你任何主观的提示。”

“所以现在，小糸同学，你的答案找到了吗？”

侑如梦初醒，却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大概是因为那个世界太逼真了吧。

“嗯，我想，我找到了。”侑笑了笑，“得知七海前辈不认识我的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心脏都被揪住了，那应该就是，心痛的感觉吧……”

是的，侑知道了，自己并不缺乏对前辈的心动感——和前辈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在心动。

“而我成为捕兽人，也并不全然是责任的原因。无法救赎人心的感觉让我很难过——我是希望能够帮助到别人的，所以成为捕兽人，应当是我的幸运才对。”

“我不是因为责任才去爱，而是因为爱，所以有了责任。”

“谢谢你，七海小姐。”

“我想，我知道心里那个空格，应该放着什么东西了。”侑弯了弯眉毛。

失联边界/本章完